大 伯

大  伯

大伯有了心事，他没想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事还是难以避免地发生了，往日，婷婷回到家里总是一副开心的样子，快乐地做饭，快乐地哼着曲子，但是，近来却心事重重的，没有食欲，还时常地呕吐。不会吧，不会吧，他想否定，但否定的唯一途径就是问一问婷婷。

婷婷，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？是病了还是……没……没什么呀。婷婷极力保持镇定。

有什么事告诉爹，別瞒着爹好吗？大伯说。

没事爹，真的没事。婷婷故作轻松的样子。

大伯在为她的事揪心。17年来他为她操碎了心。

17年前，一个四川男人和一个女人带着一个3岁的丫头来到了戴楼村。在村头的树荫下，男人说，谁拿出100块钱来，我老婆和这个孩子就是谁的了，反正我也养活不起她们娘俩。31岁的大伯动了心，乡亲们也想撮合这桩婚事，就说，老大，你也不小了，不能当一辈子光棍呀，既然有这么个机会，就拿100块钱买下来吧。

至此，我大伯在他仅存的180块钱中拿出了100块，买了女人和她的孩子。但是三个月后的一个夜晚，我大伯醒来时发现女人和孩子同时不见了，惊惶的大伯召集了几个乡亲到车站去堵。果然，在车站抓到了女人。女人哭诉着说要离开大伯回四川去。女人说，她放不下家里的一个1岁半的儿子。大伯应该预感到这是一个圈套，但是，心慈的大伯还是放了女人，只要求她留下孩子，大伯和孩子有了感情。至此，大伯守着仅有的女儿婷婷过日子，精心地哺育她。

婷婷高中毕业后留在戴楼小学当了两年的代课老师，教一、二年级的语文。她是大伯心中的骄傲和生活的全部。但就在这时，婷婷的反应和生理变化出现了并愈加利害，直至肚子明显地向外凸起，直至她无法坚持继续教书育人，她回了家。

这样，两条爆炸性的新闻在戴楼惊现，传闻说，婷婷可能和学校的某一个老师好上了，学校里男老师最多，包括校长、主任在内共18个，女教师只有6个，婷婷是女教师当中年龄最轻、长得最漂亮的，他们能放过她？第二种说法是，大伯使婷婷怀了孕，理由十分充分，婷婷不是他的骨肉，十几年在一起生活，难免产生感情，难免发生这种事情。传闻像狂飚一样席卷了整个村庄，人们的眼睛里充满了仇视和鄙视，那些日子，大伯不敢出门，婷婷不敢出门，好像门外有致命的瘟疫，那是乡亲的愤怒的目光和汹涌的唾液。乡亲们通过舆论呼吁，要让造孽者承担责任，不能让这么年轻的婷婷背一辈子黑锅，更不能让即将落地的孩子没有父亲，婷婷要有个名分，孩子也要有个名分呀！

这时候，大伯出现了，他的出现验证了乡亲的猜测，人们把恶浊的话语泼向了我大伯，开始同情婷婷。为了承担责任，我大伯带着婷婷来到了乡政府，履行一种合法的结婚手续。负责登记的人一再地问婷婷，你是否真心要嫁给这个老头，嫁给你的养父？婷婷目光呆滞地愣了半天，低低地说，真心。登记的人看这情景就一再地问我大伯，你是否强迫了她，用暴力手段威胁了她？大伯红着脸，一言不发，最后吞吐着说，没有，你问她好了。